陳時發老伴

陳時發和租客

　　2013年老伴去世后，81歲的陳時發的生活陷入巨大的真空。一天都說不上一句話，“有時看電視到凌晨一兩點，睡兩個小時又醒了”，醒來后盯著天花板等天亮，而天亮后又重復著一個人的生活。這位獨居老人萌生了免房租和水電費招房客的想法。房客不需要做什么，只要閑的時候陪他聊下天，晚上一起看看電視就可以，“我不是找保姆，只是想家里有個人。”

　　今年83歲的陳時發是一名退休職工，1992年退休后，在長沙黃泥街開了四年書店，后來一直賦閑在家和老伴幫女兒看孩子。老伴去世后，熱鬧的一家頓時安靜了，兒女忙于在外地奔波工作，陳時發一個人守著兩室兩廳的房子感到很孤單，晚上更是常常感到不踏實。

　　陳時發的房子已經住過了兩位免費房客，都是免費招來的年輕人。兩位房客都是因為組建了自己家庭，而搬出去住了。

　　上一位房客小彭離開前，陳時發要跟他合一張影。坐在鏡頭前，兩人各自都好好地整理了頭發。陳時發很舍不得小彭，相處一年，他說小彭“哪兒都好”。

　　小彭最后一次到陳時發家拿走自己的物品，陳時發久立于門口目送他離開。

　　和不少老年人一樣，報紙是陳時發消磨時間的“好朋友”，他每天除了例行鍛煉、買菜、吃飯，剩下的時間幾乎都由剪報來打發。前房客小彭與陳時發有著一樣看報的愛好，二人分別訂不同的報紙，然后互相交流。小彭走后，陳時發的報紙少了，也舍不得多訂一份，時常會想起小彭。

　　傍晚時分，陳時發散步回家。在這個單位分配的小區里，他已經很難遇見相熟的舊友了。

　　陳時發有三個兒女，但都忙于各自的工作，兒子女兒在邵陽，小女兒在長沙，平日里小女兒和讀初中的外孫女不定期地來看望他。不過由于飲食習慣不同，晚飯時祖孫人分座兩桌，各吃各的飯。

　　陳時發的外孫女形容外公做的飯菜是“暗黑料理”。陳時發卻不以為然，有時覺得自己的手藝還不錯，還會獨自喝上兩口。

　　平日里一個人生活的陳時發，每天給自己做兩頓飯，一頓上午十點，一頓下午四點。事實上，這位獨居老人并不擅長做飯，而退休金除去日常開支也沒有請保姆的富余，于是就這么將就著。

　　6月7日，陳時發在做早餐時發生了一個小事故。他煮上雞蛋后就忘記了這件事，導致整個鍋都糊了，鍋蓋也變了形。雖然最后虛驚一場，陳時發還是后怕，萬一發生煤氣泄漏，后果不堪設想。

　　記憶力下降也使得陳時發常常不記得衣服放在哪兒了。午睡后，他把衣柜里的衣服都翻出來，又一件件折好放回去。衰退的記憶所帶來的種種生活問題，讓陳時發更加迫切地想擺脫獨居生活。

　　陳時發把自己免費招租的信息發到媒體上。在短短幾天里，有很多人聯系了他，其中有退休工人、帶著孩子的單身母親、年輕的理發師等等，陳時發將他們的信息一一記在一個小本上，逐個比較。

　　不少求租者難免在自我介紹中吹捧一番自己，陳時發怕情況不屬實，他會親自“考察”每一個有意向“錄用”的求租者。這一天，陳時發坐了20分鐘的公交車到一位求租者的住處“考察”，還向街坊四鄰打聽求租者的信息。

　　陳時發在電話中拒絕了一位求租者，對方是一個在長沙做保姆的鄉下女人。她告訴陳時發平時自己可以照顧他，而陳時發卻擔心“可能是想我把房子留給她”。按照陳時發的標準，走到到家里“面試”這一步，也并不那么容易。

　　陳時發選擇房客的條件不少，而劉定華是比較幸運的。作為理發師的他有一位在居委會工作的常客。經介紹，劉定華直接來到了陳時發家接受“面試”，他給老人買了一些水果和小禮物，參觀了一下待租房間。

　　來到了“面試”環節，83歲的陳時發和30歲的劉定華相對而坐，兩人之間隔著一張鋪滿報紙的方桌，架勢就如同公司面試一樣。

　　陳時發問了劉定華一些工作和生活方面問題，他覺得眼前這個小伙子比較踏實。盡管雙方對彼此都比較滿意，但求租者很多，陳時發還想再考慮一下。

　　陳時發展示了由他自己親擬的“租賃合同”，里面明確了一些房客的“責任”和“義務”。

　　經過多方面的考量，陳時發選擇了劉定華做自己的室友，但兩人在作息時間和生活習慣上并不是完全契合。晚上九點左右，陳時發已經準備睡覺，而當天休息的劉定華還在接客戶的電話。工作日里，劉定華常常是十點以后才能回家。對于這些差異，陳時發覺得無所謂，他只要睡覺的時候家里有人就安心了。

　　9月6日，休息在家的劉定華為陳時發切了一盤水果，兩人坐在茶幾前看著電視說說笑笑。

　　9月27日是中秋節，陳時發一個人在家看電視上的中秋特別節目，“我平時不太愛看這種類型的電視，太吵了，但今天覺得好歹有些過節的氣氛吧。”陳時發沒有準備飯菜，他已經不記得和家人過中秋是什么感覺，在他的世界，老伴過世后的每一個節日都與平常沒有區別，“反正一個人也習慣了”。

　　中秋夜，加班的劉定華回來了。陳時發和他來到家附近的一個小館子，舉家團圓的日子，小餐館生意冷清。相差50多歲的一老一少笑著干杯慶祝中秋。在老伴去世后，陳時發的每一個中秋都是和房客一起過。